样。
黎丹葳醒来的时候,自己正躺在医院,双手如正被烈火燃烧的疼痛。
那是个比喻,也是个事实,更或许是事发当下所残留的记忆??她不是忘了自己发生什么事,只是不愿承认罢了。
医生说她的双手,三度灼伤。
黎丹葳对这名词毫无概念,只知道以后双手的关节处会有两大片明显的疤痕。
在那场麵店气爆案,她不是唯一,不是最严重的,所以也因此被无数多人安慰甚至感到庆幸,说她很幸运??
幸运?
呵,简直可笑至极。
黎丹葳实在不懂这词为何会出现在她身上。
真正的幸运,是不用经歷这件事的人。
例如那些明明在安慰,听在她耳里却像是在说风凉话的,你,你,还有你。
就因为你没躺在这里,感受双手剧烈的疼痛,才可以如此风轻云淡地说出这些话不是吗?
只要不是当事人,任何叫人坚强的言语都是屁!
没经歷过,就不要把他人的痛苦说成是件小事!
那时候的黎丹葳,谁都看不见,只看得见黑暗,任何的言语来到她耳里都可能化为一根针,即便是真心的她也无从分辨。
每一针都扎进她内心最深处的那块。
为什么是她?
她到底做错了什么?
为什么要让她承受这一切?
她听到的只有这些话。
受重伤住了院,黎丹葳的人生也就此停摆,包括她计划好的梦想。
艺术高中的新生报到日,是在她住进医院的第三个礼拜。
艺术高中的校方从黎丹葳国中的导师那边,得知了她发生意外的消息后,找到当时负责舞蹈联合徵选时校方所派出去的评审老师。
没想到评审对她极有印象,说她舞艺精湛、身材比例好也长得漂亮,所以在考试当天就记下了黎丹葳这个名字。
校方听了评审建议后,愿意为黎丹葳保留这个名额,直到她重返校园那天。
黎丹葳见妈妈面露欣慰的笑容时,明白了妈妈在这不合时宜的时间点,向她说这消息是为了什么——为了让女儿重拾笑容。
对于成为专业舞者有多嚮往,她的家人再清楚不过了。
但她,要让他们失望了。
「跟学校说不要等我了,我不会去的。」黎丹葳那双晦暗得如死寂的双眼直盯着天花板,说出了在她住院第一天就做好的决定,「我只想当个普通的高中生。」
黎丹葳甚至觉得这个话题根本没有进行的必要。
也不懂妈妈为什么在得知她的选择后会极力反对,她当真不知道她女儿拒绝进入艺术高中的原因吗?
在父母眼里儿女都是宝,儘管受人嫌弃,在他们眼中依然都是最美最帅也最棒的。
这点,黎丹葳是知道的。
但现实是,活在这世上的并不单单只有父母,用父母的眼光去看待自己是行不通的,这是个处处佈满荆棘的世界,任何一点不一样都会成为眾人品头论足、指手画脚的焦点。
就算她拥有精湛的舞技,但同时也是一位双手拥有疤痕的舞者。
谁能保证一场表演下来,观眾看到的是黎丹葳这个跳得很好的舞者,而不是急忙翻着节目册,企图想找出身上有着烫伤印记的她?
她看到自己的双手都怕了,更何况是别人?光是想像到那面目全非的未来,黎丹葳就吓得全身发颤。
曾经被她称之为梦想的,只不过是让她意识到这世界更残酷的存在罢了。
所以对不起了爸爸妈妈,你们从小栽培的人,就是个胆小鬼。
她不够勇敢,在这世界当个不一样的人。
--